心流文学>科幻小说>言不顺 > 走,我们回家。
    逆流的河流中有一位衣着华丽的少女,正在往溪流的中心迈去。一步步的坚定到逐渐的迷茫,双眼开始无神被正要被流水卷曲,身上的环佩绸带随着水流的冲刷逐渐褪去。还没被湍急的水流送至下流,就被一只稚嫩的小手死死抓住,这只稚嫩的手上满是疮疤还混着泥沙却死死的抓住了女子的丝绦,红底葡萄纹织金的披帛系着白玉穿插在这只满是脏污的手。

    “吓!”

    少女猛的回头,发钗上坠的步摇都猛得被旋了个圈,缠绕在红头绳上。一个个头还没她此时的水线高孩子,死死的抓住了她的衣衫。

    那幼童浑身狼狈不堪,却有一双清澈而又坚定的眼眸,定定的看向了她,漆黑的瞳孔透出一点清光,望舒一样明亮,映入她的眼中。

    “姐姐,不要死。”

    他的声音很是沙哑,喉咙像是被火燎过一样磕绊的粗糙,嘴唇干裂得皮屑粘飞,唇角都是皲裂的血纹,都能看到新长出来的嫩肉。

    他用那双如同幽潭一般清澈的眼睛看着少女,坚定的眼神随着意志定住了失魄的女孩向流水前进的脚步,随着身躯被河水冲得翻腾。

    过了许久的沉寂,耳边只有呼啸的夏风和着烈阳下的蝉鸣伴着滚滚江水。

    他的眼眸即使在如此烈阳的折射下依旧黑得发亮而澄净。

    少女的面容终于有所松动,缓缓的张开了紧闭的唇,口脂在阳光下显得红艳吓人。

    “好……”

    翻腾的河水依旧滚滚,小孩站不住,跌了一个踉跄,少女赶紧向他走,她的步子迈得很大,好像一点点得回了魂,好像突然才发现河水如此湍急,每一步都好像用尽了十分力气,才能去接住了这具弱小的身躯。

    这孩子的身体和他的脸庞一样削瘦,像是被腊月里的剔肉刮刀一点点的割去这个孩子身上仅存的油脂,只剩下坚硬的骨头和夹牙的精肉。

    硌得女孩圆润的手臂生疼,她这时才仔细端详怀中这个孩子的脸庞,脸上的皮肉都被烟熏火燎过一般仓促混着脏污,只有眼睛黑漆漆的,十分清亮干净,像是一汪深不见底的寒潭在烈日下却映射出了夜晚般的月光粼粼。

    她用湿透了的手掌附着衣裙擦净了小半张他的脸。

    眼神失了落点,怔怔地思绪早不知飞向哪去,反复摩挲到小孩脸庞发红才猛的回神问道;

    “……你叫什么,你的家在哪里,姐姐送你回家。”

    小孩的眼神没有飘忽,一直看着高了他许多的秀丽少女。女孩面容端华,身形倩丽,不过二八,只是神色憔悴十分,一双如雨后天青的秀目眼下又多了几分黛色。

    小孩想,她或许早已不记得前几日在纨绔马下好心救过了自己,还给了他一块寻常人家难以得到的怡糖,那是怕他饿着让侍女拿一张浸了油的紫藤花纸和果饼包在一块给他的。

    那时的她虽神色郁郁,衬得身上衣衫的熏香都混着悲伤,但也不如今日失神难过。

    小孩每一次张嘴都好似酷刑,他前个儿饿到发昏晕了一日,现如今好不容易才撑到这能有口水喝,还没来的及解渴止疼,就遇上了短见的她,此时他的嗓子眼火辣辣的;

    “我没有名字,也没有家。”

    少女呆愣了许久,像是想通了什么,突然猛的抱住了干柴一样的小孩失声痛哭起来。

    哭得伤心,好似要断气一般,我想,这世上能哭得这么难过的又用力的人,一定是难过到了极点。她哭得用力,口脂和脂粉都蹭花在衣袖上,肺部和胸腔都伴着她的悲哀一起生疼。

    小孩呆呆抬起的手,又摆到河水里,反复涤洗干净后终究还是缓缓的落下,一个个印着水珠的小手印拍在了少女还未浸湿的后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