钰城的气候向来宜人,尽管这会儿已然步入立秋,但外界温度与家相较只是微微蒙罩一层谈不上道儿的凉——偶尔揭过的风兴许会激奏那么一瞬的喉头发紧,但附以吞咽即可缓解不足透骨的冻寒。

    坐在后排的我百无聊赖操控着车窗玻璃随心升升降降。又过了几分钟,跟我仅有一车门之隔的郁榕总算打完电话,他长腿一跨合上了车门。

    与此同时,前排那位专属司机亦知趣儿地调起了隔音挡板。

    最近公司揽接不少合作项目,故而这应酬多到郁榕恨不得长出三头六臂来对付。约莫是刚刚的通话对象难缠,我瞧郁榕的眉心拧巴得厉害。

    正当我担忧长期以往郁榕会生出抬头纹时,视线交触,他浅绿色的瞳孔倒映满我面庞的刹那,郁榕的眉头彻底舒展开来。

    “郁檀,”仔细打量过我今天的装扮,郁榕解开外套。紧接着,那件黑色小西装便披至我的肩头,“天冷了,你也不知道添衣。”

    此刻,值得提一嘴,郁榕是我的哥哥。我们俩的不同点不光体现在性格、身高等方面,其中,最具有区分力度的莫过于郁榕那副走哪儿都能让人过目难忘的、典型混血儿长相。用他的追求者们的原话形容,我哥就是被造物主吻过的艺术品。

    事实上,我比造物主要幸运些——因为他只在郁榕降生之际吻过郁榕一次,而我却将郁榕的脸亲过不下千遍万遍。

    汽车缓缓启动,郁榕像变魔术般掏出一个包装精致的礼盒。礼盒拆开,里面躺着一款漂亮的定制领结。

    下一秒,郁榕朝我眨眨眼,他伸探来的手俨然表明想替我系领结的意图。

    “不要,”我存心躲避,于是,郁榕的手仅堪堪抓握住团空气。抢在郁榕开口前,我先发制人,“我们还没有和好。”

    彼一时,郁榕的手换转方向。他迷糊地哼哼连串儿鼻音,后用那手勾扯我的小拇指借以求证。

    这手不来还好,它一来,我遂不由自主想起郁榕早上拿着刮胡刀对我做了什么。我羞恼地瞪了眼还在这儿作无辜的郁榕,随之,我冲他的手背扇去一记不怎么响的巴掌。

    巴掌落,郁榕有些伤心地低下了头。他太爱用眉眼诠释情绪,那金穗子似的发丝跟着垂蔫儿,乍一看上去格外风情:“噢。”

    虽然知晓这是郁榕惯用的装可怜伎俩,奈何我愿者上钩,就喜欢吃他这一套。我一边掐着指腹默念“不要心软”,一边违背意志丢弃刻意经营的生疏。

    分明车后排宽敞得很,我反任由郁榕一寸寸靠近。慢慢地,我们之间的距离归零,郁榕的左腿挨紧了我的右腿。

    郁榕穿的西服裤子布料轻薄,以至于我可以清楚感知到他小腿的温度——热热的,蹭久了还会给人种酥麻感。

    当下的姿势容易使人想入非非,自然,我也不例外:

    郁榕的小腿很细,我曾经于床上比划过,单凭大半掌心包裹它绰绰有余。犹记某年生日,我恶趣味地叫郁榕换上了吊带黑丝袜,郁榕转过身的一霎,我竟颇为不争气地流了两行鼻血。

    车子驶进隧道,周遭蓦地一暗。郁榕撇头,他捂遮嘴巴打了个喷嚏。

    郁榕一向体弱,他被妈妈接领回家的前三年几乎是分秒不离药罐子,别人患小感冒喝罢热水睡一觉便可自愈,但郁榕住院输液两天仍不止高烧.....纵使现在的郁榕体质养好许多,我却在那过程筑牢了本能——只要郁榕表现出疑似不舒服的症状,我遂条件反射,整颗心一下子悬空起来。

    瞧郁榕背过身去不予回应,我索性一把抱住他查看情况。

    怀中人的身体频繁发颤,他艰难抽举一条胳膊。见状,我迅速和郁榕递来的手十指环扣:“哥、哥——!”

    浑然不察,我的额角渗出了密密的汗,这时,我唯有多做几次深呼吸以维持冷静。指尖虚虚抵辗隔音挡板的开关,让司机调头去医院的话尚未呼酝,一晃功夫,郁榕忽然不动了。

    敷盖于郁榕脸上的左手挪移,我定睛,发现郁榕居然在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