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我所累,让你们费了好多心。”唐锦由衷表示感谢,不管是原身,还是自己,都颇受郑舅舅一家的的照拂,尤其是外?祖母过世?之后,他们一家几乎就是唐锦唯一靠得住的援手。

    郑彦亭听她这么说板起脸来?教训道:“一家人,说什么两家话。按你这么说,我们亏欠姑婆的更多,若非有她老人家替我娘做主,我能不能活着生下来?都是未知呢。一家子骨肉亲情,不就是你欠我我欠你,一辈子都算不清楚么。你呀,可千万别在我爹跟前说这话,不然非骂你不可。”

    唐锦低笑着连连认错,让采青将自己备好的年礼单子送到郑彦亭手上,道:“正好你来?了,顺便帮我把年礼带回去。”

    郑彦亭也不跟她客套,接过礼单就打?开来?看,笑道:“让我看看你都备了什么好东西!”

    采青捂着嘴轻笑。这位彦亭少爷永远都是这么一副乐观疏朗爱开玩笑的性子,难怪老太?太?在世?时尤为喜欢他。

    “这——”郑彦亭飞快看完礼单,再看向唐锦时目光就有些一言难尽了,“你这也忒偏心了吧,是不是再匀点给老宅那边?”

    他口?中所说的老宅,是指郑家老宅。唐锦的外?祖母过世?后不到一年,郑家老家主郑熙平也病逝了。郑熙平深知自己死后,老妻郭氏只?会更加苛待他的妾房子女,于是在病榻前主持了分家。

    郑彦亭的父亲郑其昌,身为庶子,虽然分不到太?多的家产,但以郑家的偌大家业,即使分到的只?是九牛一毛,于旁人来?说也是万贯家财。更何况,郑其昌青出于蓝,于经商上的天赋丝毫不逊色于他老子,这才是真正的资本。

    郭氏对郑老家主一意孤行?分家的做法极为不满,甚至怀恨在心,在其死后更是将怨气撒到了庶房身上,老爷子前脚刚下葬,后脚就把几家庶房逐出府。

    唐锦对郭氏还有些记忆,可能是她给人留下的尖酸刻薄印象太?过深刻了吧。至于多刻薄?只?举一个?例子吧。郑老爷子一妻五妾,五个?妾室都死在了他的前面。

    有时候,唐锦不禁猜想,郭氏之所以会如此决绝地将庶子们迅速赶出府,很大的可能性是没?有妾室拿捏在手里,郑老头一死,她根本就压服不住庶子们。与其让他们留在老宅徒增隐患,倒不如都撵了出去省心。

    以郭氏的人品,这种事她绝对干得出来?。

    “我就是太?要脸。”想到记忆里郭氏曾经对外?祖母的冷嘲热讽,唐锦撇了撇嘴,“等我脸皮再厚些,这点东西都不会给他们。反正给不给,都得不到什么好脸。”

    郑彦亭听罢,不禁发出一声物?伤其类的长叹,道:“分家这才多久,老宅就已经把船厂败掉了。”

    唐锦微讶,“这么快?”

    郑彦亭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她,又下意识看了屋里一圈,才低低开口?道:“你还不知道,郑孝荣沾上了赌,还因?着赌资的事与人私斗,惹了人命官司。长房求到章家门上,被章勉好一顿狮子大开口?。摆平官司,再加上给郑孝荣填补赌债的大窟窿,账面上的现银怕是都没?够,这才仓促贱卖了船厂,还美其名曰转投矿山的生意。”

    唐锦蹙眉,“郑家账面上的现银,会不够填补郑孝荣的窟窿?”

    郑彦亭却并不意外?,道:“有些事,极少有人知道。早在你进?宫之前那几年,老爷子就把生意铺得格外?大,尤其是造船和海外?商队,耗资巨大,银钱回流周期也较长,风险是很大的。当然,获利更大。祖父尝到其中的甜头,追加投入的同时,又扩建十?三仓,囤积瓷器、茶叶、丝绸等海外?颇受欢迎的货品。老爷子过世?之时,账面上的现银只?维持在勉强周转的程度,大部分家产都压在了实物?上。当年分家,咱们庶出的几房分到的大都是等值的货品及店铺,现银几乎全部留给了嫡房,我爹那时候便说,老爷子到死也没?糊涂,看透了嫡房的脾性。”

    可惜啊,郑老头死也没?想到,他的三年孝期还没?过,嫡房就已经把船厂败了。

    “只?可惜了那船厂,让人白白捡了便宜。”唐锦有些心痛,这种便宜,没?捡到就跟丢了的感觉是一样一样的。

    郑彦亭失笑,“放心,没?便宜别人。”

    唐锦见他眉眼含笑,心下一喜,“舅舅拿到了?”

    郑彦亭点头,“这些年有姑婆在背后帮持着,我爹手里攒了不少家底,便聘了个?信得过的管事,以他之名盘下了船厂。”

    “偌大的船厂,说盘就盘了,舅母当真持家有道!”唐锦由衷感叹。郑彦亭的母亲齐氏,印象中是连老太?太?都赞不绝口?的人,隐忍内敛,勤俭持家,过日子极有打?算。

    郑彦亭笑得开怀,“姑婆总说我娘是钱耙子,这回那些攒的银子总算派上大用?场了。这两日我在府中也听说了一些初立府时你的做法,啧啧啧,小丫头,比我娘还钱耙子,也不怕王爷嫌你钱袋子捂得太?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