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流文学>玄幻小说>青龙血系列小剧场 > 220 战嘉迎(三)
    当日,我与他二人商讨军情,我得知嘉迎寒水灵场愈盛及雍涉重兵强压俱是在我离去后将近一月,若无意外,正该是舅父东海探我之后,至于龙溯与风微澜接函赶来嘉迎则差不多距今四旬有余,而我方才一心系于龙溯伤情,倒忘了问起七翼王何在,今时他本该亦在嘉迎,怎的未见身影?

    我问起七翼王,仍是羽帝接口,百鸣兄告诉我道一季来嘉迎死守,近日战资时时见缺,他叫七翼王回风神都筹措资饷去了,“呵,嘉迎战况凶险,孤这是顾念他是你表弟,不想他在此地有什么闪失,结果你可知那厮还不愿意呢,他非赖在这里十数日,嚷着至少也得等你回来,后来也确实是战资愈缺,方才好大无奈而去。”

    哦?微澜如此,我倒不意外,不过提及战资紧缺,是啊,天知道自我现身五灵,即引来战祸不止,原本灵兽族幽魔族与羽族已在陌阳与父皇相争,幽魔族与灵兽族财损尤其巨大,今时若是有翼族能有些支援,自是最好,于是我颔首赞同羽帝,此一议不提。

    帐中议事,不觉已去大半日,事实上除水灵通路得成后该如何布兵破障之外,我等议及的更多却是万一短时内父皇再有大军压境,该如何应对。我建议无论如何,他二族兵将连历恶战,适度休整已极为必要,若要严防雍涉方向再有进逼,则须尽可能依托山势哨卡,甚至必要之退让亦非不可为,。心道嘉迎之势若只靠守显然不会长久,而龙涟若无碍于龙溯伤情,以厖夷动作,至多旬余即可就位,至于这十天,实该存蓄力量,到时候融冰复土,方是解决之道。

    只是龙溯伤情,却有可能成为其间变数……

    我心中隐忧,并未与羽帝灵兽长言明,想来昨日一战,他二位亦是十分疲累,尤其百鸣兄,他于昨日险境中救下龙溯,原本也有伤在身,而今当务之急,实该好生休息,而待得议定嘉迎防务,再略略提及十日为期,我即劝他二人先行休整,未几踏出大帐,羽帝实是逞强惯了,这一时还在与我道无妨无妨,实叫我一笑好生无奈道,“欸,百鸣兄,你就好好去休息,就当是让我安心,好不好?”

    我与丹凤之间相处,早非早年间拘于礼数,而今时百鸣兄听我这么一句自是开怀,他当即笑意满满,连声应下道,“好好好,当然好”,至于尚在一旁的麒麟见此,则立时面色一变,事实上此番我身来嘉迎,大多时候俱是羽帝与我言述近况,而灵兽长每在羽帝言后总好似暗藏愠意,唔,时至如今,这厮莫不是还在计较我与丹凤相交甚笃?

    我劝过羽帝,回身亦是好言于灵兽长,更推说自己一夜奔波,同样须得补眠,我烦请麒麟与我安排寝处,至此即不愿再与他二人多作闲谈,免得再谈,谈出些尴尬与事端来,而如今境况下,他二人自是领会我意,于是不再多话,各自散去。

    我劝羽帝与灵兽长好生休整,可自己却是身至寝处仍缓不下心神,要知道龙溯此般伤情,无论是否事关龙涟能否胜任助流水一议,哪怕仅他此般伤情,我又怎能真就这般无所作为?

    帐中闭目,浅眠不过片刻,到最后我实在放心不下,不由又往山泉,再探龙溯。而身至山泉时日暮西沉,龙溯声息衰微,他一身的鳞甲映照于夕阳之色,益发添我心中忐忑。我不敢打搅他安眠,只唤来他身侧灵兽族医官作一番细问,其实方才麒麟道接续灵脉须耗损大量灵力作引,这一点我身为龙溯兄长,自当出力,然他提及需要大量灵药,我却不知到底需要哪种灵药,有无可能求得。而此际灵兽族医官一闻我问,倒也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他等告知我连年战祸,纵他灵兽族擅制灵药,今时诸般药品亦极为短缺,至于过往凌云宫中珍藏得多少圣药,大约也早叫灵兽长炼化成了伤药,以缓战场之急。

    而我听至此,确实也体会得战祸之下,麒麟颇多不易,想当年灵兽长何止一次于我面前得意过他灵兽族疗愈术之登峰造极,不提冷牙玉重生肌骨,哪怕当初碧螺接近灵散,他灵兽长亦可以灵药续其性命,可时至如今,麒麟竟道出凌云宫中已无养灵圣药,唉,战祸战祸,实实为祸,绝对该消止了。

    我一时感慨,不过后听得医官们说起用于接续灵脉,其实颇负盛名的血王莲丹甚好,只可惜血王莲丹五百年方成九枚,再者百年前的最近一次五灵会盟,根本未曾有血王莲丹赐赠,因此定域亲王当是真时运不济,实不怪他们族长大人无能为力。

    灵兽族医官实言,提起血王莲丹来倒让我心思一动,事实上我曾听七翼王说起过百年前那次会盟,他确实言及会盟未曾有血王莲丹赐赠,但彼时父皇现身血王莲山,应还是以水灵催成了九枚莲丹,如此说来,会不会当初那九枚莲丹现是存放于汲月潭?再有,哪怕百年前会盟未有血王莲丹成,那么汲月潭下也应存有不少稀世珍品,嗯,如今父皇未在泱都,那我莫不如速回碧泱宫,速取血王莲丹,如此,龙溯说不准还有救……

    一念至此,我忙是致谢灵兽族医官,只在心中考量回一趟泱都是否妥当,片许,我再一望盘卧不动的龙溯,几已打定主意速去速回,却不想离去山泉时正是迎面碰上麒麟,此际灵兽长一见我即面露欣喜,仿似我来探龙溯早在他意料之中,而方才议事,我总觉他似有愠意,只怕今时该是特来寻我,果不其然,这一时不及我问,灵兽长已然开口道,“龙衍,本座就知道你放不下你这宝贝弟弟,说是休寝,保不准还是要来探他伤情,也好,正是让本座寻个与你单独说话的机会……”

    麒麟此言出,我并不意外,其实我心知哪怕从无过往恩怨,羽帝与灵兽长大约也不会是什么性格相合的好盟友,要知道百鸣兄遇事果决,往往重义却欠周详考量,而麒麟擅算计,但不可否认他灵兽长行事的确更加务实和稳妥。而我此来嘉迎,大多近况俱是由羽帝告知,灵兽长想必有些腹诽,此刻麒麟说要寻个与我单独说话的机会,恐怕还真是有些要紧事欲告知我听,至于他为何未曾于我三人共商军情时明言,说不准也真是怕我私心帮衬丹凤,到时候他自讨没趣不提,更糟糕会耽误了决策,嗐,这个灵兽长啊,时至如今,他还要想一些有的没的,算了算了,先不说他,且让我听听他到底有何异议。

    思至此,我当下颔首,示意灵兽长有话但说,然而麒麟见我态度,竟是好一阵苦笑,“呵呵,五百年一去,无论境况再多改变,青龙帝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青龙帝,除了对丹凤亲密以对,对本座却是比陌生人还要冷淡疏离……”

    麒麟一语,只怕老毛病不改,而我闻之眉峰一敛,当即面露警告,“灵兽长,近日嘉迎,你多方艰苦,我心里有数,再有,羽帝与定域亲王皆冲动,若是有什么战情策略,你灵兽长不赞同,不妨说与我听,这么多年来,我青龙衍是何为人,你应该了解,至于嘉迎事有多关键,更不须我多话再提。”

    我一言道出羽帝冲动,灵兽长似是于鼻中哼了一声,此际他见我严词正色,倒也未曾如从前一般胡搅蛮缠,却是表现出些半真半假的忿忿道,“哦,羽帝定域亲王皆冲动,原来你龙帝陛下对此心知肚明啊,本座还以为你就觉得丹凤处处在理,事事得当,但凡他羽帝所言,你不是\039好好好\039,便是\039是是是\039,这一季来大小其他事且不提,但说昨日一战,本座分明曾建议你这傻弟弟不要与你父皇硬碰硬,正如你今日所言,必要之退让亦非不可为,我等守住嘉迎,原本即是等你做成水灵通路,好一举复山地,结果呢,结果白龙溯不知轻重,一心想要向你证明自己也就罢了,可丹凤居然也不知阻止,昨日里还要嘲笑本座贪生怕死……”

    “再有,白龙遭遇你父皇,命悬一线之际,确实是丹凤逞英雄,堪堪救下他一命,可当时情况有多凶险,他羽帝一族之首若再遭不测,那嘉迎还要不要守?哼,若论私心,本座巴不得他凤百鸣早早死在你父皇手里,可你离去时曾反复嘱托我等协力嘉迎,万一那厮有个三长两短,你回来了恐怕还要怪我是否落井下石,见死不救,龙衍,你要明白今日议事,丹凤多是报喜不报忧,本座倒不是计较他在你面前邀功逞能,实在是兵家相争不能全靠运气,如今来看,战况虽吃紧,但结果尚可,可事实呢?事实是什么样的,该保守时是否过于冒进,不该有的损失是否能够避免,丹凤他不能一张嘴全拣他喜欢的说!”

    麒麟说出这些,想必不是假话,然有些战务决策,灵兽长虽不赞同,但我相信羽帝应该也有其理由,此际我不知具体情境,并不好妄下定论,而麒麟言至此气仍未消,接口还又道,“方才丹凤还夸赞白龙溯临阵英勇,呵,你自己的弟弟你自己最清楚,其实白龙若说是英勇,还莫若说是亡命,龙衍,本座可告诉你,不止是丹凤那厮时时都有话欲向你诉,本座同样也有话,你须得听一听。”

    麒麟虽说言有怨气,不过这最后一句倒也在理,至于他提起龙溯非是英勇而是亡命,我闻之实是一哂,其实我明白依他灵兽长决断,昨日龙溯不巧遭遇父皇,能迂回避开是最好,若避不开也必须尽量减少多方风险,至于百鸣兄于险中救下龙溯,则决不可被当作是英雄之举,充其量不过是盲目逞英雄罢了。

    事出突然,不同人本即有不同反应,我虽承认麒麟谨慎更符合我心下预期,然父皇率军强压,想要迂回躲避有时也不那么容易,再者,确实以丹凤心性,更容易硬碰硬,至于龙溯,则更是认死理一根筋,但龙溯能明大义,临阵不惧,我确实心感安慰,而百鸣兄能不顾凶险救下龙溯,则无论如何我都心存感激,然而今时我倒也未曾与麒麟言述内心,只是摇摇头一笑道,“欸,灵兽长,你说的这些我都信,如若前时我在嘉迎,大约也会赞同你采取保守策略,但今日议事,羽帝并未得意于逞能,一季来众位皆辛苦,他不也说了好几回么?”

    我一言替百鸣兄开脱,不过想起今日议事,羽帝言语,确有处处做主之嫌,而灵兽长何等心性,且不论嘉迎算他灵兽族领地,单论羽帝总有意见与他相左,还总也听不进他建议,他如何忍得?之所以一季来还算相安无事,一来战事吃紧,二来,恐怕麒麟确实也是顾忌我三分薄面,而今时我言语再偏袒羽帝,灵兽长诉苦不成,多半又要发作了。

    果然,我话音落,麒麟立时皱眉,不过倒非我想象中灵兽长一贯风格,片许,他竟是叹了口气,颇为苦涩道,“罢了,其实本座想说什么,你心里都明白,但你就喜欢凤百鸣那般模样的,纵他羽帝行事当真不妥,你也总有办法替他开脱,而如今水灵通路眼看即成,本座也少说几句,免得惹你不快,反要责我麒麟鼎华不顾大局,唉,本座五百年前一错再错,今时如此般大约也算活该了。”

    麒麟若真再与我胡搅蛮缠一番,我其实心有准备,可他如此一叹,反叫我一时不料,不觉也跟着一声叹息,事实上诚如他所言,他说出这一番话来目的何在,我并非不知,他啊,除了提醒我军务实情,应是更想我承认他灵兽长才是真正雄才大略,他比羽帝更可靠,也更能尊重我嘱托,而我心知一季来嘉迎上下,确实该是他灵兽长最辛苦,凡事都需担待,至于他对羽帝微词,我也能理解,只是他一言道我就喜欢羽帝那般模样的,我是不敢苟同却也不便否认,嗐,明明都是无关私情的要紧事,可这么些年来,我等之间羁绊太深,时至如今竟好似无关私情也避不开私情,若不谈还好,一谈从来千头万绪,却说我喜欢哪般模样的,就当真如此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