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易恩阳开始清理工部,麒灵每天看着一波波人被遣走,暗暗祈祷自己赶紧随大流滚蛋,可是等啊等,自己依然□□在屯田司,易尚书的魔爪迟迟不肯伸向自己。

    对此,谢泓同样百思不得其解。

    任谁都知道她属谢氏一脉,罗禹蒙又与谢家如此不对付,应该早早把她赶走才对,拖到现如今,清理已近尾声,难不成故意把她留在工部,要进行非人折磨?

    谢泓特意找了吏部尚书闻鸿宇想把她调出来,闻鸿宇让他稍安勿躁,现在的工部外人完全插不进手,只有等到真对她做了什么,他们才好找由头发作,不然这时候主动撞上易恩阳的铁板绝不是好事。

    于是谢泓叮嘱麒灵,如果被他们欺负一定第一时间告诉他。

    但一切风平浪静。

    除了何靖和令史们争相讨好的对象变为前左侍郎现屯田司郎中宁德昌,麒灵这边清冷许多,与之前几乎没有变化。

    她于是得出结论——也许罗禹蒙不屑用女人打脸谢家,就对她的存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然而,在她不知道的地方,罗禹蒙正在疯狂翻阅她的所有工作记录,眼中血丝明显,不知是睡眠不足还是火气太旺,神色比以往更阴沉。

    易恩阳从外面进来,瞥了他一眼,“何必执著于一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

    罗禹蒙把籍簿砸在桌上,“不行,一想到谢家的小虫子成天在我眼皮子下面爬,我就咽不下这口气。”

    “一个女人罢了。”易恩阳淡淡道,“我看过那些记录,还算可以,放着也无妨。”

    他们清理外部势力并非随意捏造罪证,而是揪出实实在在的错漏,关联、放大,一切有理有据、不留话柄。

    身在六部,四周围是触手可及的便利,是个人都会蠢蠢欲动,或多或少,只要严查总能发现证据。

    但谢家那个女人是个奇葩,所有记录清清楚楚,流水干干净净,连最有争议的职田划分她也处理得滴水不漏,如记录朝廷欠某某人多少职田未发并附原因、某某人将于几月几日归还职田、某某人多少职田未归还朝廷并附原因,甚至按官阶和工龄排队职田分配,一旦有职田空余出来立刻划给排在前头的人。

    找不出任何错漏,甚至于毫无倾向谢氏一脉,至少纸面上找不出异常。

    这样一个人,若是男人,他们或许会试着拉拢一二,但是女人就没有价值了。千百年来男人刻进骨子里的傲慢,哪怕这个女人力压群雄状元及第,哪怕她展现出出色的工作能力,于他们而言不过是个女人,念书读诗的女人可以当做红袖添香的情趣,但没有在政事上指手画脚的余地。

    罗禹蒙在意她,是因为觉得她碍眼。

    易恩阳不在意她,认为她无足轻重。

    “走罢,今日去屯田司视察。”易恩阳提醒说,“宁德昌独自在此撑了许久,现又自降官职让位与你,该好生安抚一番。”

    罗禹蒙颔首,“确实难为他了,等你回到中书省,我拿下吏部或户部,工部尚书的位子一定是他的。”

    易恩阳提了提嘴角,不置可否。

    易恩阳和罗禹蒙要来屯田司,宁德昌早早命人洒扫准备。

    冯治路过麒灵面前时,低声问:“避一避?”

    冯治是中立派,谁掌控工部于他而言关系不大,这段时间他与麒灵处得不错,知道她的尴尬处境,好心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