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言重,这是末将本职应当做的。便是没有黎戈军,戍边守疆也是末将毕生所追求之事。”

    嚯,好一棵根正苗红的独苗苗。

    汤浅浅心下感叹他卓越的家国情怀,与此同时,对于自己想要做的事情产生了一丝动摇。

    他真诚、炽热,好像生来就属于戎马边疆,有一颗盘旋在大漠上、展翅翱翔的心。

    这样一只渴望自由的雄鹰,当真要让他卷入风云涌动、明争暗斗的朝堂当中吗?他会甘愿收翅蜷缩在一方金笼里吗?

    “只是……末将最近开始对自己应做之事产生了怀疑。此番奔丧先要回都城向陛下请旨,末将离开斛城时,却听到了些风言风语。”

    汤浅浅心不在焉地接了一句:“什么?”

    “宫人皆言先皇当年曾有意立小姑为继后,但周家想保住周姓皇后的位置,从中作梗,硬是害了小姑两个孩子。末将也听说……殿下养在周皇后膝下,从前也是受到百般折辱。末将想,是否因为小姑和殿下在斛城没有靠得住的娘家人,譬如前镇国将军那般的后盾,所以才会遭受这些。倘若……倘若末将不去边疆,而是早些来斛城,在带刀卫里闯一闯,小姑也好、殿下也好,是否都可以免于一段痛苦的经历?”

    他说这话时,目光一刻也没有离开过汤浅浅。

    汤浅浅逐渐意识到不对劲,抬眼看他:“错不在你,元黎边界的戍边军……还需要你。”

    祝思源摇了摇头,“戍边军中奇才辈出,从不乏值得提拔上去的副将。同殿下一番对话,末将似乎明白了自己想做的事情。”

    “那么……祝将军想做什么?”

    “我想做你的娘家人。”

    “?”

    汤浅浅以为自己的听力出了什么问题,她揉了揉耳朵,微笑道:“方才我没听清,祝将军说什么?”

    祝思源认真地瞧着她:“末将想成为殿下在斛城,最坚实的后盾。”

    “……”

    汤浅浅一瞬间怀疑他是否看破了自己的心思,所以才会说出这种堪比“我想当你爹”这种大逆不道的话。

    要么就是脑子有病。

    她艰难道:“可我与将军在此之前素未相识,将军为何要做到此种地步?”

    祝思源不语,抬手接住了片纸灰,轻轻拢进了手心里:“母亲留下的遗嘱中,要末将保护好小姑,末将没能做到。小姑要末将保护好殿下,末将也未能做到,可末将觉得为时不晚……”

    “——稍等一下。”汤浅浅此刻脑子有些转不过弯来,“惠贵太妃何时说过这种话?我从未听说过。”

    听闻这话,被质问的人理应不快才是,祝思源白净的面上却浮现出一片诡异的红晕。

    “小姑以前给末将寄过一封书信,信上说,她同手帕交的女儿顾嫔娘娘一见如故,相谈甚欢,成了忘年交。她觉着十分难得,不想断了同顾家人的缘分,便、便代末将同顾嫔娘娘肚子里的孩子订下了姻亲。小姑后来还给末将寄过殿下的画像,说她替末将相看过了……此事陛下应当是知道的,至于还作不作数,末将——”

    他握拳放在唇边,掩饰尴尬一般轻咳一声:“尊重殿下的意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