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釉第二次入宫是皇后宣召,并不似第一次那般从侧门进,由小宫女领着走偏道。而是由皇后身边的大太监贵公公亲自领进了朝凤殿门。

    朝凤殿为大邑皇后居所,雕栏玉砌、金瓦琉璃,后宫其他各配殿皆呈拱卫之势,距离圣熙帝的寝居合圣宫不过一盏茶的功夫。

    唐釉今日身着浅碧色对襟长裙,三指款的玉带束腰,下着紫罗兰镶银边芙蓉拖尾群,乌发被高高挽起,斜斜插了一支水头极好的碧玉莲花赞,行走间摇曳生辉。

    唐釉按规矩附跪在朝凤殿外听宣,由小太监进殿通禀。她跪了好半晌,才听见皇后宣召的命令。

    她甫一入殿,就有宫女领着她走入偏厅,唐釉垂着眸子,眼尾扫过侍立在旁的宫婢和快速划过的素罗织毯,很快来到皇后跟前。

    唐釉依制给皇后行大礼,却也很快就被她身边的掌事宫女叫起,“唐夫人起吧。”

    宣德皇后洪谨绣是圣熙帝的继室,乃是定北候洪宇大将军的嫡女,她膝下虽只有一个十岁的小公主,执掌凤印,统帅六宫,即便备受宠爱的荣贵妃也不敢造次,皆是因着其父兄手握重兵,威名赫赫。

    唐釉抬头轻扫一眼又很快低下,只见正前方的锦榻上端坐着身着宫装的女子,约三十上下,头戴龙凤翠冠,凤嘴中挟着龙眼大的东珠,一双凤眸微微上挑,犀利有神。

    皇后榻前的小墩上还坐在身着交领撒花裙的白孟瑶,她微微挺高了胸脯,勾着唇角斜斜扫视下来,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

    洪谨绣形容亲切,并非想象中的那般高不可攀,她让掌事宫女给唐釉赐座,让她坐在了白孟瑶下手处。

    照常理来讲,能得皇后宣召的皆是身有诰命的夫人。故而,此次洪谨绣宣唐釉进宫,已是给了她极大的脸面了。

    洪谨绣从身旁的金丝楠木榻几上挑出了唐釉进贡在宫中的翠笈,整个簪身通体碧绿,透着盈盈水光,簪身雕工极其精美细致,在一堆首饰中极为打眼。

    洪谨绣本身就是极爱翡翠之人,她眼光毒辣,一眼就能瞧出此簪不仅原料极好,雕工也算的上的极为上乘,握在手里晶莹剔透,是以对这簪子的来源起了些心思。

    她唤来尚宫局的掌事姑姑才知道这件头面来自唐氏翡翠,是前些日子竞选失败的商家。可惜待她瞧见拔得头筹的点翠阁进贡的首饰,却是十分失望。

    洪谨绣钟爱翡翠,这次从宫外竞选皇商的主意本来就是她提起来的,本意就是想寻找合心意的翡翠饰品。

    太子慕容商从中作梗,钦选的点翠阁洪谨绣并不中意,奈何太子乃原后所出,洪谨绣不好直接拂了他面子,只能破例宣召唐釉和白孟瑶进宫,由自己主持让唐氏翡翠和点翠阁重新比试一番。

    洪谨绣拿着那根翠笈在手中把玩片刻,才出声询问:“此簪乃是出自唐氏翡翠?”

    唐釉从小墩上起身,她福了福身子,才笑吟吟的开口,正是妾身的翡翠铺子。

    洪谨绣凤眼上挑,轻睇她一眼,收回视线又落在簪子上,拿在手里把玩片刻,放回锦盒中才随意道:“倒是个精细物件,引了本宫的趣。”

    唐釉被皇后宣召时,就隐隐有几分预感,此时听她这样说,心中更是有几分证实。

    白孟瑶微垂了眸子,她早就通过太子这层关系,知道了皇后有意让唐氏翡翠重新竞选皇商,她当时听闻此事,只觉唐釉就是个坏事精,后来平复心情慢慢思索,才让她想出了对策。

    果然,洪谨绣端起茶盏润了润喉继续道:“过几日本宫打算在邀景园举办桃花宴。”她瞄了下手的白孟瑶一眼,“想让点翠阁和唐氏翡翠各出一件翡翠头面让众夫人赏鉴,胜出者即为本宫钦选的翡翠皇商。”

    唐釉闻言心中一惊,她昨日已将不少品质极好的翡翠头面以十倍市价卖给了白孟瑶,此时很难再能拿出可胜之的首饰。

    白孟瑶面容沉静,笑盈盈的应了个“是。”她捂唇轻笑,“谢娘娘给我们这个机会!”

    皇后娘娘亲自办的桃花宴,前来赴宴的皆是有诰命在身的小姐和夫人,若是她能借这个机会拨的头筹,将点翠阁的名头打出去,以后还怕没有好的名声么?这岂不是天赐良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