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生龙活虎。”沈飞云哑然失笑,摇了摇头,“还当你痛得要死要活,生怕你一个不留神就先我而去,结果为你好,你还不当回事。”
说完,又是拍了拍苏浪的肩膀,好言劝道:“我不走远,就去厨房烧水做饭。”
苏浪病重,根本没有几分神智,说话做事全凭自己心意。沈飞云的话到了他耳朵里,就成了沈飞云还是弃他而去,于是他大为心痛。
“陪我。”他隐隐约约明白一些,以为自己快要死去,“弥留之际,你……不要……”
沈飞云听到“弥留之际”这四个字,气得额头青筋都不经意绽开。
他轻斥道:“瞎说什么!哪里就这么轻易去死,你太瞧不起我了,有我在,你别想死。”
“我……”苏浪还想再说什么,可说得太多,身体支撑不住,喉咙里一阵阵辛辣。更别提他肺叶受损,每一次呼吸都像受刑,说话则愈发疼痛。
沈飞云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把住油灯,走到角落,掀开油桶的盖子,舀了一小勺添上,而后点火。
屋内燃灯,他便将门微微开了一条缝,接着坐在床边,将油灯搁在床头的矮桌上。
灯火下,苏浪的情形一览无余,额上、鼻头渗出细细密密的汗珠,双眸模糊不知看向何处,嘴唇干涸起皮,青紫一片。
沈飞云盖住苏浪的小半张脸,低头在人嘴上亲了一下,呢喃道:“我会回来,听话。”
这一招果然奏效,苏浪再不出声。
沈飞云只觉得掌心微痒,是对方的睫毛轻轻刮蹭一下,就此安心在他掌心闭上双眼。
“我会陪你很久,从开春到暮春,只要你不走,我就一直在。”沈飞云轻叹道。
他察觉到掌心的温度过高,于是走到脸盆旁,拾起搁在上面的素帕,重新洗净拧干,将苏浪的脸庞擦了一遍,接着叠好放在额头上。
做完这一切,他才系紧衣带,走去厨房。
沈飞云经过昨夜烧水,有了一些微末的经验,这次好了一些,很快烧了满满一桶水。只是煮饭到底不擅长,耗费老半天的工夫,才煮了稀薄的一锅粥。
他熄灭炉灶里的火,掀开盖子一看,熟是熟了,但他下手没有数量,本想煮个三四碗,结果恐怕十个人都喝不完。
他洗干净碗筷,先自己喝了满满三大碗,感到有些饱,再盛了一大碗,端了回去。
沈飞云走回床边,舀了一勺递到苏浪唇边,道:“张嘴。”
苏浪迷迷糊糊,听到熟悉的声音,顿时放松,依言照做。很快,干枯泛紫的双唇得到滋润,不再像老树皮一样粗糙开裂。
沈飞云仔细观察,发现苏浪并没有吞咽,而是将粥水含在嘴里。
“咽下去。”
苏浪浑身疼痛,吞咽的动作对于寻常人而言,再简单不过,可对他来说,就像是刀割的刑罚,因此他下意识抗拒。
沈飞云不禁皱眉,再度劝道:“咽下去,你现在正需要水和粮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