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兰盯着下人好半个时辰,才看见府里上下褪去猩红,她合上府门,再回后殿,厢房一侧水月伺候着长公主更衣。

    金丝楠木的椅背上挂着大红头盖,赵千宁腰身如柳,盈盈一握,背后的手穿过宽大衣裳,将发丝重新收拢到耳后。

    有东西清脆的落在地上,赤金珠子卷着暗红流苏在地上滚了一圈,滚落到金兰脚边。

    她俯下身,替赵千宁捡了起来,捏着最上头重新给长公主挂在腰上。

    “殿下,这东西可不好随意丢了。”金兰拿帕子擦拭了一遍,检查后才退到旁边,将散落的嫁衣收拾一起来。

    赵千宁不以为意,浅浅地点点头。

    这珠子名为转生珠,乃先皇御赐,传说能活死人、肉白骨,世间至此一个。

    可她重活一世,哪里还会去相信这个传闻,还低着声音自言自语一般,嘀咕着:“若真有奇效,皇兄也不会……”

    说话声越来越低,金兰听的一知半解,并不去多理会她此刻神神叨叨,反而皱起了眉头,同旁边的水月犯了难。

    “殿下,这番闹得大了,恐怕程家不会罢休。”她说。

    水月点点头,攥着衣袖,紧张了:“是啊殿下,最怕的就是这桩婚事反而退不下了——”

    赵千宁方才看着程文恒被扛出去,心下舒坦了些,便清清爽爽地换了身衣服,这会儿才想起来后面的还有的是麻烦要处理。

    她把弄着金兰刚刚挂上去的转生珠,修长莹润的手指间摩挲着,媚色水眸自铜镜前打量过去,嘴角若有似无地勾起笑意。

    镇定自若,胸有成竹地:“看着吧——”

    ……

    果不其然,她才吃了些糕点垫垫肚子,宫里的召见便送来了。

    打头的沈公公是皇后身边人,眉须灰白上了年纪,低着头神色安然。而他身后一众侍卫战战兢兢,生怕一个不如意,就惹怒了屋里那尊祖宗。

    “沈公公。”金兰扶着赵千宁上轿,坐稳当后,朝沈公公微微点头示意。

    “长公主殿下,这就往宫里去了。”沈公公尖嗓子声音不大,掠过的神色里更是没有半分波澜,全然看不出宫里那几位的意思。

    进宫的一路上,金兰吊起来的心都快提到了嗓子眼上。

    尤其是好巧不巧的,长公主轿撵同程府的马车在宫门口碰了个正着。

    赵千宁眉头一挑,凤眸轻轻扫过对面的轿子。

    巧了。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程家大人程榭面色铁青,沟壑老脸上隐忍着怒气,苍老褶皱的手攥紧拳头,嘴边胡子抖得肉眼可见。